原文地址:司仃作者:用户1645756004
河北省文联十名老作家,司仃“最延安”。1921年12月生于陕北米脂,十五岁在榆林师范要求进步,被张明远(后中共东北局秘书长)老师推荐上陕北公学。1938年4月由左权夫人刘志兰介绍入党,转中共中央党校二十一班学习,十七岁已经是县团级。发表散文《年轻的妈妈》、《王桂英》,引起重视,由王鹤寿、吕骥介绍进入鲁艺文学系二班,同班学员有康濯、孔厥、李满天、葛洛、黄钢等。1939年7月沙可夫带领鲁艺师生深入敌后,三五八旅掩护,边走边打。过封锁线夜行军,美术系的秦兆阳披个白被单在前面引路,司仃、徐瑞曾娇小体弱,常有男同学架着走。五个月才到达阜平,三十多个女生仅剩下九人。沙可夫的队伍,文音美戏,都有个性,军纪不整,群众说不够八路军,“七路半”。诗人蔡其矫浪漫,枪林弹雨中还追求一位女同志,每天上山采一朵鲜花,放到人家窗台上。
司仃被边区组织部长林铁送到洪子店,任建屏县妇联宣传部长。像花喜鹊一样在大山里飞来飞去,飞到哪里都带来红火热闹。百团大战做战地记者,在前线神出鬼没,一篇篇报道发表在《子弟兵》报上,成为晋察冀的名人。加上她又是米脂人,“米脂的婆姨缓德的汉”,天生丽质,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。公子王孙她不打,彩球偏偏打中辛莽。辛莽广东人,家无片瓦,投奔延安,入鲁艺美术系。行军路上,像田间写街头诗一样作墙头画。到根据地,用笤帚疙瘩锅底黑码码红作宣传画,画上的八路军战士八面威风,像要从墙上走出来。
辛莽黑瘦,司仃白胖,同志们开玩笑,一个蘸水笔一个墨水瓶,天作之合。1942年8月在唐县夏庄结婚,主婚人沙可夫,证婚人丁里,煮了一锅红枣豆浆。新房是半间三角形草房,放不下一张床,支起一扇门板。屋顶透亮,可以观赏星星月亮,在云缝里追逐嬉戏。第二天飞进来一对燕子,羽毛漆黑闪亮,也要在屋里做窝,大爱巢套了个小爱巢。可惜蜜月只度了两天就出去打仗,回来半间草房已经化为灰烬,新人和燕子都无家可归了。
1943年抗战进入最残酷阶段,剧社在赤瓦屋村被日军包围,幸亏一天大雾不散,司仃辛莽他们才分散突围。赵尚志的弟弟赵尚武,背着刘佳的孩子,遭遇鬼子,胸前被刺一刀,老赵牺牲了,孩子还活着,叫纠克。从此部队化整为零,司仃和张春桥间壁在阜平岔沟村老乡家里。那时张春桥在华北联大工作,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。1945年司仃回延安,在中央组织部工作,1947年胡宗南进攻延安,转战陕北,东渡黄河时,任弼时同志派他的马接来女儿,过三交时,还在习仲勋家住了一夜。到西柏坡参加土改,南庄工作队,安子文是组长,经常送给她缴获的美国奶粉喂孩子。1949年进京分配到中国文协,在文学讲习所学习三年,毕业后任河北省通县县委宣传部长,1959年任河北省文联专业作家。期间出版了《竹妮》、《乡邻曲》,热情讴歌生活,人物性格鲜明,语言朴实生动,轰动一时。司仃为人低调,关键时刻敢于仗义执言。造反派抄田间的家,抄出来日本宣传品,说是“里通外国”的证据。她站出来说,正反两面材料都是写作素材,大家都搜集,辛莽也有,没这些怎么知道鬼子穿什么戴什么,怎么能画得像?造反派说汪润混进党内,她说从延安到西柏坡,汪润申请书写了十年,组织考验了十年。不光组织上入了党,思想更入了党。在平山搞土改,冯文彬是工作组长,县委书记,他给冯文彬当秘书。一次向党中央汇报,冯要讲“村村点火,户户冒烟”那一套,汪润不同意,走到半路扭头回去了。
司仃历史清白,胸怀坦荡,机关在保定时,没人给她写一张大字报。到石家庄学习班就不同了,军工宣队搞极左,第一天就吃忆苦饭,谷糠高粱壳山药蔓菜团子,一个二斤重,年轻小伙子勉强吃一个,几个女同志边吃边念,下定决心,不怕牺牲,排除万难,去争取胜利,也攻克不下三分之一。军工宣队让司仃她们站在桌子上,手捧剩下的菜团子,一边批斗一边照相。文化厅一个弹钢琴的女华侨,晕倒了,差点儿出人命。有人探听到,军工宣在小灶就餐,吃的是狮子滚绣球,一种红色的糖醋鱼。
1970年组织学员插队落户,“减少吃皇粮的”,去当一辈子农民。司仃分配到威县章台公社雪塔大队,当农民要迁户口,破釜沉舟。当年田间、汪润、司仃响应号召,从中国作协下放河北,言明户口不动。枪林弹雨十几年得到的北京户口,司仃很珍视,群众说,宁在北京一张床,不在外省有座房。军工宣队死盯着司仃,不同意就派人进京强行迁出。孩子们机灵,把户口本上她那一页折下藏了,军工宣队做得更绝,强令派出所把司仃的北京户口注销了。从此,一个老革命的姓名从共和国的户籍中消失了。司仃说:“你看看,活人变成了鬼。”没了户口也就没了口粮,司仃还得挤吃家人的粮票,参加生产队的劳动。这黑人一当就是十年,直到落实政策,“鬼”才变成了人。